日薄西山,私人运动场入口被四五个身着制服的肌肉壮汉把守住,腰间挂枪背着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暮色的运动场里成五角星形地站着几个手持飞盘的人,兴高采烈地互相交谈着,把手里的飞盘扔来扔去。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但那几个人却兴致高涨,丝毫没有露出要休息的意思。
仔细一看,他们正在进行的飞盘游戏好像和别人的不一样。他们把一个人围在中间。黎宪,戴着手套和护膝,四肢撑地,大量出的汗使得灰色的压缩衣紧紧贴在他身上,套在肌肉线条分明而修长腿上的白色压缩裤因为在脏脏的地上又爬又滚已经被灰尘染的一道一道。黎宪重重地喘着气抬头看着站在场地主位的人,以往或锋利或含情的眉眼中全是哀求之意。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人却戏谑地回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表情里满是嘲讽与戏弄他人的快感,黎宪绝望地看着穿着一身深蓝色职场正装的张骁又一次把飞盘扔出去,他并没有站起来去接,而是把手当作狗的前爪,两膝当作狗的后腿,用腹肌带动大腿像狗一样快速奔过去。这种姿势,难怪连天天健身的黎宪都累的喘不上气。
这样类似的游戏,他们已经玩了一整天了。显而易见,黎宪已经爬不动了,瘫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喂,快起来!”意犹未尽的几个人围了上去,一只足球鞋狠狠地踏在了黎宪的腹肌上,黎宪抱着肚子,一下嚎了出来。为了保护自己的柔弱处,黎宪只能在痛苦中翻过来头撑着地,双手抱着肚子,面朝草地背朝天地跪在场地上。
“真没出息啊,我们的大明星。”张骁说。“是啊,当初扇张司长巴掌一脸正气,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艺术家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呀?”“翻红了就是好,赚了米后看起来脸色都好了很多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对黎宪竭尽嘲讽。黎宪痛苦地闭上眼睛,是的,今天一整天他都不被允许说话,他知道张骁和他有新仇旧恨,也知道张骁对他私自加罚,他当初甚至可以说是被按着签下了那个合约,然后就是让他不得不服从的驯化,再就丢到了这里。他无力辩解,这里谁会信他呢?为了钱途自愿出卖肉体,或者扔到那个地狱里去然后被迫学乖,在他们看来都一样吧......刚开始的他还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不过现在,他已经慢慢习惯了。混乱中不知道谁一脚踹在了黎宪肌肉饱满的大腿上。黎宪被一脚踹倒。整个人都粗重地喘息着,呼吸阀的声音沉闷而粗重。原来,黎宪在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中还被带上了阻氧面罩来折磨。
时间来到了六点整,整个球场的灯光一下子打开。暖暖的橘黄色灯光照着整个运动场,把黎宪脸上的尘土、汗水和眼泪都照的清清楚楚。张骁还想继续,可此时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人匆匆的迈着碎步从场外跑来,动静不大却速度奇快,凑到张骁耳边:“张司,来了。”张骁忽然收起了刚刚看着黎宪时脸上那种戏谑轻蔑的表情,黎宪恨恨地盯着他这副变脸的样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黎宪向远方看去,被泪水和汗水糊住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他瞪大了双眼,隐隐约约看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后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用刚才的姿势狂奔过去,腹肌还在隐隐作痛,可他觉得要是再呆在这些人身边他早晚得被玩死。他心里门儿清,谁才能把自己从张骁的魔爪里捞出来。“诶!”张骁身边的人想要拉住黎宪脖子上的链子阻止他,可惜黎宪窜得太快,终究是迟了一步。黎宪已经蜷在那个身影脚下,用头讨好乞怜地蹭着他的裤脚。
“这……不听指挥就擅自跑出去,太不乖了,一天白教了,我……我明天再教一天……”张骁喘着气追过来说,恶狠狠盯着黎宪,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意犹未尽。黎宪听到这话,又不被允许说话辩解,头埋得更低,整个人在那人的脚下蜷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在被巨大的恐惧之手攥住后,黎宪似乎都快翻白眼失去意识了,大概是摄入氧气不够窒息,加上快饿了一整天吧。
“狗狗看到主人兴奋,何错之有?”他淡漠却清朗的声音传来,揉了揉黎宪的头,顺手把阻氧面罩摘下。“是……”张骁有点心虚地陪着笑了笑。黎宪如蒙大赦,俊脸上都是一道道的灰尘,整个脸上密密地布着汗珠。脸憋得通红,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尽可能地吸入更多的氧气。“呼……呼……谢谢主人……”黎宪像是重获新生一样瘫倒在地,甩着头发上的汗珠。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惊叹于他的帅气。真不愧是黎宪,没有滤镜和化妆师都能那么吸引人。
他探下手去,掐住黎宪的脸,那枚翠绿冰种的扳指在光下闪了闪,扳指的正面有几缕紫玉的杂质,说是杂质,更不如说它们巧夺天工地勾出一只眼的形状。黎宪深邃乌黑的眼眸和两道剑一样锋利的浓眉顺服地低下,初次见他时的傲气已经被全部磨去。“饿了吧,吃点蛋糕。”他语气柔和,声调却是疏离的,撕开手上一个小点心的包装,放在手心里伸到黎宪面前。黎宪在强光下眯着眼抬起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那只好像从天而降赐予他久违的食物的手。黎宪几乎要热泪盈眶,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有力地舔着他的手,他把剩下的蛋糕残渣顺手抹在了黎宪的帅脸上。黎宪垂下头跪在脚边,终于获得食物的他轻轻用头蹭了蹭他的小腿,像只乖乖的大金毛。
“你一直在进步,我很开心,我还记得第一次你不停吵着说什么你是人。”黎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声音,感觉自己前额的刘海被撩起,那人接过递来的发胶给他梳了个背头。“酷酷的小狗,来陪主人饭后散个步聊聊天,嗯……最近事业怎么样?……”他站起来扯扯手上的链子。他走得很悠闲,黎宪顺从地爬在后面不敢抬头,只能看到垂感极佳的酒红色西裤的裤线在眼前一晃一晃,擦得像镜面一样光滑的的鞋面可以看到自己的半张脸。没人敢跟着太近,也没人听到他们说什么。张骁的脸色阴晴不定,生怕黎宪说他坏话。
“今天小狗表现乖可以进屋玩,牵进来给他点人的东西吃,让他好好洗个澡,我们再玩点儿别的。黎宪不开心,今天他已经很累了,可他知道没有人能忤逆眼前这个人,这一点,他已经尝足了后果了。
黎宪进了浴室,发现明天参加发布会的黑色西装已经熨好了整整齐齐地挂着。黎宪除去了身上脏兮兮的篮球衣和粘腻的紧身裤,扔进了旁边的脏衣篓里,打算好好洗个澡。
“你……你们怎么还不出去。”黎宪看着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的张骁他们。停下了脱下内裤的动作。
“废什么话,你洗你的。”张骁粗暴地说。
黎宪只好脱掉内裤,跨进浴缸。等他回过头来看张骁的时候,张骁已经举着摄像机,把他刚刚脱裤子,跨进浴缸的动作一清二楚地拍下来。
“洗啊,洗啊……”“美人出浴咯。”周围又是一片起哄声。“不听话的狗就是该罚到听话为止,对了,你最好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张骁洋洋得意地定调。
黎宪在氤氲的水汽中紧咬着嘴唇。
终于,黎宪洗完了,他忍受着视线的视奸跨出浴缸,穿好了给他准备的西装。和刚刚的篮球青年不同,现在的黎宪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让他们都嫉妒得眼睛发红的气质。
“快走。”张骁更加粗暴了,大明星黎宪什么时候受过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可是张骁看过他最贱和最私密的样子……
黎宪来到一张床上,按照指令不明所以地躺了上去。床的四角突然伸出四个环,把黎宪紧紧地拷在床上,黎宪大惊失色,一直不断挣扎着,稚气未脱的青年帅脸上全是恐惧。张骁给黎宪戴上了眼罩,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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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三级警司王奥。今天是我哥哥失踪的第234天,也是我第69次向上级申请立案调查被以各种理由拒绝。因此,我只能孤身面对这隐藏在波诡云谲后的迷雾和黑暗,你在警局看到这本备忘录的原因或许是我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为了彻底扳倒他们,我在这里记录下所有关于他们的线索,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把他们连根拔起。
在上一篇备忘录里,线索中止于我追踪到的,哥哥消失前的最后一个住所和一个代号叫“圆圆”的女性生活过的痕迹,我发现他们并不简单,虽然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发誓我看到了不可用常理解释的内容。我害怕被他们使用这种力量发现我正在追踪他们,因此断开了一段时间收集相关资料。
今天,我潜入一个私人运动场,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运动场需要设立这么多实力远超于我的护卫,还好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球场上,我才没有被发现。远远看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们正在戏弄的人是黎宪!藏在他们后的秘密更深了,为什么这个一线青年实力派歌星会甘愿被这样侮辱?这和他前年七月的复出翻红有什么关系?我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那个他们称呼为张司长的男性。司长,可能是他现实中的行政职务,也可能意味着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人看上去成熟帅气,居然那样加倍侮辱折磨黎宪,我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网传黎宪因与张姓高管不和被封杀的传言,难道这就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吗?这背后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换做我是当事人,我宁愿自尽了事。这件事和我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我感叹于黎宪的遭遇,可我不能救他出来,我打不过他们,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是自愿的。而且我没想到姓张的居然还不是主事的,后来好像他们的大人物来了,就是用“他”代指的那个人。姓张的和其他人都以“他”为最高指令,我不由得胆战心惊,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东西?我用拇指摄像机拍到了一张“他”的模糊的侧脸照片,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对视了一眼,抑或是“他”只是扫过这边。
和球场上的护卫相比,“他”并不是十分健壮,可一个掠过的眼神就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血液凝固。那种眼神让我难以形容。我在公大时曾和据说来自一个不公开的部门的教官学过搏击和侧写,他们的眼神也令人胆寒,那是赤裸裸的杀气,就好像要随时暴起,而“他”不同。“他”的眼睛很冷淡无趣,是俯视并且操控众人多年而产生的来自山顶的无聊和厌烦——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挑战性。而“他”看人时就像是在俯视路边的一张废纸,他可以当没看见、踩一脚、扔进垃圾桶、拿来写字,或是彻底撕碎,为所欲为、无不可为,但又毫不在意、漫不经心,让我想起了大学读《明史》时看到的一句话:“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和“他”目光对视的一瞬,就像是看见冬日平滑如镜的水面下的汹涌寒冷的涡流,表面平静却九死一生。我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怎么样,放过我?杀了我?倘若我哥哥真和这些人有关,我该怎么才能救出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出声,可能是以为我是园丁?是了,只有有天赋且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侧写,我要是园丁倒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趴在窗上看,可他们把所有的窗都关上了。“他”好像要在这里过夜,所以更多的护卫正在赶来,我撤出了。今天的收获是“他”的一张侧脸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