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本该是一个寂静的冰雪世界,却在此开展了一场决定世界走向的残酷战争。
士兵在冲向碉堡的途中倒下,坦克炮管怒吼着击碎锁定的目标,飞机化作炽热的火球坠落,无数的部队如雪花般消逝。炮火连天,血流成渠。在这个疯狂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不能幸免。
“Yuri is master!”
战斗,诱敌,献身,这就是10101号妹妹能为姐姐做的一切。
“Hail to the great Yuri!”
死亡不算什么,只要能为尤里……
“空中堡垒接近了!”
盟军的悖论引擎正步步逼近,从突然出现的坦克撕开了阵地的防御。战斗越发激烈,10101也在努力寻找适合她的机会。忽然,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newpage]
“唔……”
她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呢,完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躺着的,全身酸痛,根本不想动。超能力的运用很不顺畅,只是稍微试了一下她就感觉疼痛难忍,如非必要不会再随意使用了。就一块薄布盖在身上,厚重的衣服跑哪里去了?
“■■■?”
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但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认为自己可能被捕获了。那么,她只能积蓄力量,杀一个算一个,为姐姐铺平道路!
“■■■?”
他又说了一句话,但她还是听不懂。她稍加思索,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因为那可能是被心控的苏联男人在说话。是的,到处都在说英语,不喜欢说英语的或许只有苏联部队了吧?想到这里,她决定先不发动超能力,而是见机行事。
“Shit,■■■。”
那个男人说了句粗口,然后又跟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慢慢地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破烂的天花板,好奇自己现在在哪里。她用手努力撑起身体,正好看到那个男人就在她面前,站着。男人一副东亚人的面孔,穿着平民似的普通衣服。南极没有平民,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她咬着牙抵抗身体的酸痛,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坐起来,露出身材瘦削,青一块紫一块的上半身。就在这时,缠着胸部的白布忽然掉了下来,让她的上半身一览无遗。
“■!”
男人立即扭过头。她很疑惑,这家伙居然不敢看她身上的伤口,他还是个男人么?然后,她鄙夷地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说明他是那种没什么胆量的家伙,容易利用。
“喂,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齐利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明显是东亚脸的女人居然在说英语。幸好他英语还行,听懂了,赶紧说:“这里是伊拉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
话音刚落,他就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到她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没错,他用手挡眼,只留下一点缝隙看人。这掩耳盗铃似的动作并不是没有效果,至少那女人把布弄起来遮住身体了。
其实,她只是觉得有点冷才把布拉起来遮身体而已。
“好吧,我叫天秤,我现在想知道这里的情况。”
天秤,这是她的名字,也是她姐姐的名字。作为最终兵器天秤的复制人,她理所当然地拥有同样的名字,也拥有一个与其他复制人区分的独立编号,10101。她的存在只为与本体协作,像她一样用超能力战斗,为她作出任何牺牲。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了解战场信息,准备战斗。
听到她自报姓名,齐利愣了一下,放下手慢慢地说:“你的名字真特别。这里……这里是一个废弃村庄,我要步行前往巴格达寻求帮助。”
用英语憋出这么长一段话真是要了齐利的老命了。虽然他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但意思应该都传达到了,大概不会造成误会。
他扭头看了看角落里蒙尘的AK,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自保的本钱,但也只有一个满弹匣和几颗散装子弹。他立即停止了莫名的回想,赶紧看向床上的美人,忘记之前的痛苦抉择。
天秤长得还不错,就是看起来太年轻了点。说真的,齐利觉得在这里看到这么年轻的东亚人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看着她竟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灰色的双眼冷漠而颓丧,头发又呈现出病态的白,这样子真是引人怜爱。
“伊拉克……”
天秤默念着伊拉克,却无法想起这个国家到底在哪里!她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10101深深地刻在铁牌上。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你听说过厄普西隆吗?”
虽然天秤挺养眼,但她说的话总是怪怪的,就像是摔坏了脑袋一样。齐利觉得她可能真摔到脑袋了,毕竟早上发现她时,柔软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淤青。他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
齐利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努力通过这奇怪的发音进行联想。最后,他放弃了,摇摇头说:“真的没有。”
接着,他竟看到她露出了一丝慌张的表情,仿佛这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似的。他皱了皱眉,这搞不好是她的家人,她找不到了。
“那你听说过尤里吗?一个非常伟大的领导人。”
齐利还是摇头。
“不……这不可能……”
天秤抱着脑袋,身体和床都在颤抖。齐利正想靠过去安慰一下她,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压力,他感觉不太舒服,但还不太影响身体的动作。下一刻,压力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她的哭泣声。
“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齐利完全不理解现在的状况,但他还是坐在床边尝试着安慰她。她开始描述各种她“熟悉”的事物,奇怪的描述让他一头雾水。
“那些东西我都没听说过。苏联早已解体,盟军虽有但形同虚设。厄普西隆?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反抗组织。”
齐利对天秤的认知感到极度疑惑。她看起来是个年轻人,但认知却像是二三十年前的,矛盾极了。诡异的身份,过时的认知,搞不好她是从某个专门洗脑的地方跑出来的。仔细想想,她脖子上还挂着个刻有10101字样的铁牌呢。齐利不寒而栗,恐怕已有上万人像她一样被洗脑,而她只是其中一员。
“这是真的吗?”
“真的,我没有骗人。”
面对这纯真而呆滞的面容,齐利完全没有欺骗的欲望。他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顺着她的思路走他更学不来。她沉默地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安静地躺回去。他倒是挺高兴,因为她的奇思妙想也太多了,能保持沉默对大家都好。
“稍微吃点东西吧,嗯?”
“好。”
天秤的回答非常简洁。当然,齐利也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他坐在一旁闭上眼睛嚼饼干,不由得想起在角落里发现她的时刻。
天蒙蒙亮,齐利一出门就看到了窝在对面墙角的女人。他抹抹眼,确定这不是幻觉,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她看着很年轻,但厚实毛帽下的却是一头白发。她还穿得很怪异,厚重的打扮完全不符合这里的气候。他蹲下细看,她嘴角有血,脸上有擦伤,肯定是受伤了。齐利犹豫了一下,把粗糙的手指探到染血的鼻孔下,正好被一丝热气喷到了。
她还活着!
齐利决定把她背回去。只是,他没背过人,把她弄背上花了很长时间。幸好距离不远,要不这肯定会把他累坏。他努力克制肌肉的颤抖,尽可能轻地把她安置在床上。
“呼……”
他不擅长体力活,这真的很累。他疲惫地坐在木椅上,用力平复呼吸。他盯着随意躺在床上的女人,脑海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想法。
要不要帮她把衣服脱了呢?
他这么想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穿得那么臃肿,就像是要去南极一样。这里没那么冷也不可能有那么冷,像他现在就只穿着件长袖而已。而且,他有必要看看她有没有致命伤,确保她不会突然变成冰凉的尸体。想好了他就立即动手,卸靴子,摘帽子,脱衣服。
摘下帽子,洁白如雪的长发便全部散落在厚重的大衣上。闭着眼却眉头紧锁的样子仿佛带着浓浓的忧愁,不知有什么事重要到即使她在沉睡也要忧虑。她看着确实很年轻,可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一头如此自然的白发。她从某种程度上有鹤发童颜的感觉,或许她只是在追求所谓的时髦吧。这模样挺好看的,但齐利还是口是心非地摇摇头,就像是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样。
大衣很好解开,跟他见过的没什么巨大的区别。不过,一解开衣扣,他就看到了挂在她脖子上的小铁牌,上面写着10101。他没管这个,继续解扣,却被衣服下的东西惊到了。大衣下面什么也没穿,乳房只是用布缠起来而已。
“这算什么啊……”
齐利轻声嘀咕,完全不理解如此随意的衣着。他懒得管那么多,小心地把大衣弄出来就完事了。好消息是她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只有轻微的擦伤或淤青。他没有药物,要是她伤得太严重,他恐怕还得把她扔出去。
至于下面,那里也是随便缠起来的。
在这之后,齐利把布盖上,自己就坐一旁休息,直到天秤醒来。经过这么一段回忆后,饼干也全部吃下去了。他便盯着她,希望她能说些他不知道的事。
“我吃饱了。”
天秤把他给的那一小块吃了,只喝了一点水。齐利懒得管她是不是真的饱了,只要他饱了就行。然后,她重新躺了下去,给自己盖上了布。见此,他走出去,试图在废弃的村庄里寻找有用的物资。现在他没事干,天也还没黑,再翻一次也好。
为了安全起见,他把AK带上了。
废弃的村庄真的没什么东西,上次连一颗AK的子弹都没找到。齐利的AK和子弹都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为此他差点死在枪口下。但是,为了生存,他必须冒险,而且他成功了。他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持枪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你死我活的血腥战斗。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来一次了。
齐利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一边寻找被隐藏的物品。虽然他觉得这种破地方不会有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在找。
他发现了两枚硬币。
聊胜于无,但这就是他的所有收获了。天彻底黑下来,齐利没法再搜索。他把弹匣卸了塞身上,躺到另一张脏兮兮的床上准备休息。
无论她明天行不行,他都要出发。
在这种环境下,想好好休息几乎不可能。睡一会就醒来,睡一会又醒来,一点也不安稳。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齐利真的很希望这样的糟糕生活能快点结束。他瞥了一眼天秤,闭上眼睛翻个身继续睡。
他不知道的是,天秤根本没睡着。
天黑没多久,她就分析那个齐利说过的话。一开始,她怀疑那个男人在说谎,但她没有读心的能力,也没有力量去威胁他讲真话。稍加思索后,她又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原因很简单,她没有利用价值。她是劣化的,想借助她的身体还原真正的天秤简直是天方夜谭。再说了,以这种方式相处,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
没有战斗,她的思考越来越深入。她从未如此单纯地思考过,被赋予的知识渐渐变得清晰,思维也变得活跃。她开始根据所知的一切进行联想,放飞自我地思考着。
她回到了过去?不,苏联已经瓦解。她到达了未来?不,厄普西隆从未出现。反复思索后,她竟然得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结论,那就是她身处另一个世界中。
真的很荒谬,竭尽全力的思考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是,她又无法否认,因为她没有推翻结论的理由。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她却兴奋得难以入眠,甚至感觉身体的疼痛都消失了。她想了很多很多,终于想累了,睡着了。
早晨,齐利疲惫地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天秤,打开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他一出去,天秤就睁开了双眼,慢慢地坐了起来。其实她已经醒了好一会了,只是没起身而已。兴奋劲还没完全过去,她没睡多久就醒了。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有机会睡觉的,只要上了战场她就不会有机会回来。现在没有战斗,她能像姐姐那样休息,这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而且,在这里,她恐怕再也不需要战斗了。
“噢,你醒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跟我一起走还是自己待着?”
齐利的英语比昨天流畅多了,练习确实是有效果的。他耐心地看着天秤,直到她平静地回答:“你自己走吧,我有我自己的地方要去。”
回答意料之中,齐利很高兴。少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不怕战斗,他怕照顾不了她。
“好吧,再见。”
齐利把打包好的东西拿起,顺便背走放在角落的AK。天秤一眼就认出那是枪,但她依然平静地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他关门离去。
如果不需要战斗的话,不如在这里……
天秤闭上双眼,重新躺了下去。下一刻,她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声。尽管她只在战场上待了一小段时间,但她已经能够分辨这种危险的声音了。接着,门被粗暴地推开了,竟是齐利!
“快跟我走,那些人的战斗可能会波及到这里!”
枪声越来越密集,想必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天秤套上破烂的衣服,穿上粗糙的长裤,却被难在了绑鞋带上。齐利不敢相信她不会绑鞋带,但现在不是嘲笑的时候。他迅速为她绑好,抓着她的手就走。
牵手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宛如电流流过全身。她从来就没牵过手,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其实她大可甩开他的手留,但是来自他的温度却让她舍不得甩开。于是,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小屋。
齐利没时间感觉力道的变化,虽然她一直都没使出多大的力气。他小心地观察环境,留意是否有人向他靠近。他的AK一直都藏在背上盖好,拿着枪到处跑只能是游戏里才能做的事情。对他来说,能避免战斗就避免,不能避免就找机会打个措手不及。
“来这里。”
齐利把天秤拉进了一道小巷,从狭窄的小巷里缓慢前行。这是离开这个村庄最隐蔽的小巷,出口是一道破败的木门。两边都是高墙,没有任何分岔路,基本上不必担心会有人从两边跳进来。
枪声爆炸声时停时续,偶尔夹杂着火炮爆炸的巨响。那些人打那么久也真是非常罕见,就连砖块都震掉了几块。枪声没停肯定不能出去,就算是停了也不能立即出去。总之,这会是一个非常难熬的事情。
“就这样坐着休息吧。”
齐利的声音很轻,天秤几乎没听清,却还是跟着他坐下来了。她是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可像这样走了一圈后居然累了。本来她还想强撑一下,正好他要休息,那就顺水推舟一起坐下。
齐利从包里翻出包得严严实实的水瓶,拧开往盖子里倒了一些水递给天秤。她很清楚水的重要性,把嘴唇贴着瓶盖,干净利落地喝完。她始终一言不发他已经习惯了,他也不能强行要求人家说话,万一说些搞不懂的玩意就很尴尬了。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坐在一起,倾听偶尔响起的冰冷枪声。两人的身上散发着或轻或重的味道。齐利的衣裤有明显的磨损,但还算完整,没有穿洞。天秤的衣服则是破破烂烂的,还很不合身。看着这糟糕的穿着,齐利觉得他不该扔下那件破旧大衣,至少晚上能当被子用。
何时才能回去呢?根据经验,要在枪声完全结束十几分钟后才行,这样那些人就大致上离开了。太久了也不行,会有人来这里清理现场,甚至是派出部队在附近搜索。而且,凡事都有例外,他不敢保证他的判断就一定是准确的。
好一会没有听到枪声,齐利决定再等等就回去拿上大衣。在此之前,他要跟她稍微沟通一下。
“我准备回去把那件大衣带上,你就在这等我不要走动。”
天秤点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其实那件大衣并不重,但它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忘了。还好那间小屋不算太远,他能很快拿回来。
齐利一边责骂自己的健忘,一边走出小巷观察四周。他放轻脚步,尽量往结实的地面上走,小心翼翼地回到小屋。小屋里的东西依然保持原样,大衣也随意地塞在角落。齐利抓起大衣就走,原路返回找到了天秤。
“呼,我们走吧。”
“好。”
齐利走到尽头,轻轻地打开木门,来到了村庄的外围。想去巴格达只要沿着公路走就好了,不过为了安全必须与公路保持一些距离。这里正好是离公路较远的一边,地势较高,确认公路的状况非常方便。于是,他们一边走一边调整方向,一步步前进。
[newpage]
由于躲避战火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天秤体弱无力,这一天并没有走多远。夜幕降临,两人被迫在野外露宿。
其实下个小村落就在几百米远的坡上,但天黑看不清路,不得不慎重地停止前进。齐利隐约能看到小村落的光,稀疏而黯淡,远远落后于时代。他联想到五光十色的家乡,顿时更有斗志了。不过这没什么用,因为他现在更应该休息。他利用入夜之时收集的枯枝在巨大的岩石旁造起了一个火堆,给他们带来温暖与光芒。
“噢噢噢……”
火堆的温暖让齐利舒服得呻吟起来,枯枝都噼噼啪啪地打着节拍。晚上温度降得很猛,在野外露宿是相当危险的。他冒着危险回去拿大衣正是有这样的考量,而且他们立即就用上了。
“我们得靠在一起睡,这样大衣就能更好地保暖。”
如果是平时,齐利绝对不会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现在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他觉得天秤应该会考虑考虑的时候,她竟干脆利落地说:“好,没问题。”
她回答得如此干脆,齐利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愣了几秒,他才说:“那你想睡觉的时候告诉我,我们再靠在一起。”
“不,现在就靠在一起。”
既然她这么要求,那齐利当然会照做。他挪挪屁股靠了过去,一起盖上了大衣。接着,天秤开口问:“你是准备回去你的国家吗?”
“对。只要我到了巴格达,我就能乘坐飞机回去。”
齐利盯着火堆,露出了一丝笑容。天秤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显然是很高兴。出于好奇,她问:“那中国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她对中国的印象几乎是空白的,她不需要关于中国的知识。面对这个近乎一无所知的国度,她的内心萌生出深深的好奇。支持齐利前行的理由似乎只有中国,难道那是一个完美的国家吗?
齐利酝酿了一会,认真地答道:“嗯,是一个很和平的国家,人们只需要好好工作,不需要担忧战争。因为和平,绝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真枪,也不需要枪。”
“真的吗?”
“是的。而且到处都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不像这里除了枪什么都没有。”
“嗯……”
天秤应了一声,便没再说其他话了。但齐利觉得这么快结束对话不行,便主动地说:“所以我一定要回去,这就是我前进的唯一动力。”
遗憾的是,天秤又沉默下去了,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齐利也没有继续说话,抬头盯着星空发呆。尽管倚靠在岩石上的两人各怀心事,但他们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火堆仍在尽职尽责地燃烧,温暖着他们疲惫的身心。
吵醒他们的是撕破寂夜的枪声。齐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甚至把大衣都扯掉了。火堆早已熄灭,甚至连火星都看不到,应该过了好几个小时了。齐利小声地嘀咕着:“去哪儿都有枪战,有完没完。”
齐利站起来扒着岩石,确定枪声是从小村落那边传来的。枪声像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房屋被乱七八糟的灯照亮。幸好他们不在那里,否则八成会死。为以防万一,他给枪上了膛,情况不对就能立即反击。他时刻留意发展,困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被吵醒的天秤揉揉眼,但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磕石头上了。
“呜……”
齐利听到了她的叫声,低头一看就看到她在捂手。
“你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不过多安慰了。看着看着,枪声渐渐停息,应该是结束了。他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下来休息,顺便给自己倒点水喝。
“要喝水吗?”
“好的。”
齐利倒好水,把瓶盖递到天秤脸前,正好跟她的手轻轻相触。
“啊,你的手好冷。”
齐利的手也有点冷,但没她那种冰凉的感觉。
“没事,我很好。”
就在齐利觉得她在逞强的时候,他感觉周围好像变亮了,甚至隐约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他冷汗直冒,头探出岩石一看,竟看到一台车开着大灯朝他们的方向驶来!想都不用想,他们绝对是刚才制造杀戮的那帮人。齐利赶紧把递回的盖子盖回去,紧张地对着天秤说:“快起来,有人来了,我们可能要躲开他们。”
不过,他敢肯定,那些人肯定不会直接开过来。这里岩石有点多,能两人一起倚靠的大型岩石不只一个,撞上了可了不得。齐利看着岩石的影子,准备根据影子的方向调整自己的位置,一直躲在影子下面就行了。
粗犷的引擎声越来越嘹亮了,影子开始位移。就在这时,引擎咆哮,影子乱晃。下一刻,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与玻璃碎裂的清脆声一同传来,他们竟然翻车了!
齐利在心里用力地骂着这群蠢货。这群人全死了就算了,要还有活口就麻烦了。走吧一大半是开阔地,同伙来了会很容易被发现。不走吧待在原地,鬼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晃过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困境,没有一个选择是安全的。
“不要动。”
齐利贴着天秤的耳朵说完,伏下身子,悄悄探头看看情况。车灯往照一边去了,他这边黑乎乎的不容易被发现。这是辆皮卡,整个翻过来了,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当然,还有惨叫声。
还有人活着!
齐利想太多了,人类是很脆弱,但翻个车就能全部死掉真的很需要技术。车内的乘员确实死了一两个,剩下的都被车压着,一时半会死不了。嗷嗷的惨叫声真是折磨人,他都想拿枪一个个打死。可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枪声在寂静的深夜是最响亮的信号,开枪搞不好就暴露了。只要有哪怕一个人来增援,他的情况都会相当危险。
活着的都被压着,还离他们俩十几米远,其实这已经够幸运的了。伤者的同伴过来只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再拿走能拿的物资。齐利缩回岩石后面,要做的只有等待,也只有等待。
忽然,他闻到了汽油的气味,油箱一定破了。
齐利很想学电影里的男人帅气地把漂亮的金属打火机点着火扔进爆炸物里,转身离开,轰!遗憾的是,他没有这样的打火机,更不知道汽油漏在哪里。他倒是踹了一脚熄灭的火堆,踹出了几粒火星。
居然没完全熄灭?
齐利顿时有了想法,但他没法去做,因为他又看到了岩石的影子,又听到了引擎声。另一台车从同一个方向过来,八成是他们的同伙。
“真想把火扔车里烧他们。”
本来齐利想用中文埋怨,但他阴差阳错地说成了英文。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自言自语的嘀咕,天秤应该听不到。
大概吧。
齐利又探了探头,确定那台车笔直地往这里开来后,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他吐出肺里的浊气,望着手里的枪发呆。忽然,他听到了剧烈燃烧的轰鸣声,然后是亮如白昼的火光。车烧起来了,烧得很厉害。会不会爆炸很难说,反正那些人是肯定没救了。荒山野岭的,哪来的消防设备?
齐利只瞥了一眼就坐下来,隐约听到天秤在喘气。他扭头看到她在颤抖,觉得她有些慌张,便轻声安慰她说:“是在害怕吗?没事,保持安静就行了。”
她摇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那台车还是来了,下来了人查看情况,却被突然变得凶猛的火势吓到了。尽管那几个人不断哀嚎,恳求同伴的求助,但同伴却救不了他们。
“哒哒哒!”
数声枪响过后,他们迅速离去,却再也没有人哀嚎了。看着皮卡渐渐驶离,齐利松了一口气。他抓起天秤的手,借着火光去远一点的岩石边休息。天秤的脸色被火光掩盖,他完全没有发现变化,盖上大衣后就疲惫地睡着了。
天秤也睡着了,但她的睡眠一点也不安稳,因为她做了梦。
飞机,坦克,士兵……
炮火,鲜血……
空中堡垒……
她还是什么也没能做到。
齐利难受地醒来了。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法好好睡。他小心地把大衣都盖天秤身上,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保持肌肉的灵活。
太阳不太高,大概是早上八九点的样子,还早。天秤正闭眼睡觉,眉头却紧锁着,仿佛是在做什么令人忧愁的梦。齐利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弄醒她,先去车辆残骸那里捡漏。
尸体都烧焦了,难闻的味道挥之不去。幸好齐利换了位置休息,否则这味道怎么能让人安心入眠。他捏着鼻子尽量不管那些尸体,专心而仔细地搜索物品。地上散落着一些子弹,甚至还有完整的AK弹匣。他捡起来认真比对,确实是AK的子弹。他赶紧把它们收好,多一颗子弹意味着多一分保障。忽然,他看见前面的石头下有一抹亮眼的绿色,靠近一看,竟然是一瓶未开封的一升装蒸馏水!看着这上面满满的英文,好像还是外国进口的,应该够安全。
在这之后,齐利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里不宜久留,该走了。他回到天秤身边,坐下来戳戳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弄醒。
“啊!呼……呼……”
齐利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在做噩梦。她缓缓抬起头,灰色的眼眸里尽是惊恐。
“你还好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吃点东西喝点水继续前进吧。”
吃的还是压缩饼干,但他们俩都习惯了。天秤还是吃得很少,多给一些都不要。女孩子嘛,吃得不多很正常。她小口小口啃饼干的样子就像仓鼠一样,真的很可爱。也只有在这时,她会表现得像女孩子一些。
齐利今天特别有耐心,轻轻地吹起了口哨。可能是因为吹得太糟糕,天秤立即就吃完了,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走吧。”
天秤语气的冰冷缓和了些,但齐利没听出来。他只是非常迅速地起身,再弯腰扶她起来。
“嘿,大衣你披着吧,我的包完全放不下了。”
其实大衣本来就放不下,一半塞里面一半挂外面,看起来非常滑稽。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自己披着防寒,顺便遮挡那头超级显眼的白发。
接着,两人又沉默地上路了,就像昨天一样。
齐利打算绕过那个村落,他也这么做了。反正该有的都有了,只要继续前进就行了。
“你不过去找找有什么需要的吗?”
天秤的主动让齐利有些惊讶,但他还是严肃地说:“不了,我不想太冒险,我们的东西已经够用了。”
他们沿着公路的方向继续前进,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事。这是个好事,只可惜天秤太容易疲惫了,总是需要休息。
“吃点东西吧?”
“不,没用的。”
拒绝的结果是,齐利给她倒了点水。天秤愣了一下,接过水,忽然觉得自己渴了。这时,一只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按在她的脑门上,马上就拿开了。
“■■■■……”
齐利的嘀咕天秤完全没听懂,像是听到了一种语言。她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脑门温度很正常,没有发烧。自从她醒来后吃的都是压缩饼干,对身体恢复没有益处。所以,她的疲惫大概只是因为她比较虚弱吧。
天秤没继续追问,把水喝了继续休息。齐利确认周围安全以后也坐下来,闭上双眼晒太阳。虽然一路上已经晒得够多了,但在这里,只有太阳有同样熟悉的温暖。
“能多说点关于中国的东西吗?”
天秤难得主动问起问题,齐利当然要抓住机会多说几句。首先,他要知道她想听什么,反问道:“噢,好啊,你想知道什么?”
这居然难倒了天秤,她觉得什么都可以就没有细想,谁知道齐利居然会这么说。就在她想说“随便”的时候,她找到了最想听的东西,期待地说:“我想知道你在那里的生活。”
“嗯……”
齐利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那可比这里好多了。我可以乘坐交通工具去任何地方,只要坐上去就会自己动,也不需要很长时间。那里环境也不像这里荒芜,城市里有高楼大厦,乡村里有嫩草绿树。到处都是人,热闹又繁荣。”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自然。天秤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些景象。她经常会问这问那,问那些没见过的,甚至没听说过的东西。
“那些楼一层有两个我这么高,有上百层!”
“桥梁没有什么维修小屋啦,再说小屋怎么够用……”
“地铁就是建造在地下的铁路,速度非常快……”
天秤托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灰色的眼眸兴奋得要发光。
“起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齐利向天秤伸出手,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两人默契地发力,她立即就站起来了。他们互拍对方身上的尘土,带好东西继续前进。
“水和食物从来不缺,各种美食多到一辈子都吃不腻。”
天秤能听出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吃过很多好东西。尽管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味道,但直觉告诉她怎么都比压缩饼干好。
“平时总有很多事做,一点都不会感觉无聊。”
齐利说了一种又一种,完全没重样。周围的贫瘠荒芜激发了天秤的向往,她也想跟着他离开这里,亲眼见证他口中的美好世界。
又到了晚上,又是在野外露宿,又燃起了一堆火。这次在山洞里,至少能遮风挡雨。齐利继续讲述他的故事,忽然埋头往背包里找东西。
“找到了……看,这就是手机。”
齐利把裹着的布一层层解开,露出了手机的真容。这是一台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手机,屏幕碎了一半,侧面到处都是磕碰出的坑。看着这残破的样子,天秤都不敢相信它能拥有他宣称的功能。
“可惜手机摔坏了打不了电话,要不然也不用这样走了。”
齐利感叹完,手机也启动好了。点击播放,悠扬的旋律开始在山洞里回响。
“■■■■,■■■■……”
“啊,我完全听不懂,是中文吗?”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喜欢音乐的旋律。这首歌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味,柔和的旋律中隐藏着一丝悲伤,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没错是中文,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中文歌之一。”
“■■■,■■■■■■……”
齐利用手托着手机放在双腿之间,靠着岩壁闭上双眼享受。剩下的路已经没多少了,手机电量也还算充足,拿出手机奢侈地听听歌当然没什么问题。
“那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呢?”
齐利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啊,它的意思有点复杂,容易变冷的……”
“算了,这样粗暴的翻译太无礼了,我想好该怎么完美表述意思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齐利把音乐切到后台,打开相册让天秤看看过去拍的照片。
“我可没有说谎,我那里就是这么好的地方。”
碎裂的屏幕中,映出的是无法想象的美好世界。他真的没有说谎,天秤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这个贫瘠而冷漠的地方,不可能建造出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不可能绽放出五彩缤纷的花朵,不可能展现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如果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我也可以去那里看看吗?”
预料之外的问题让齐利愣住了。这确实是个难题,想把天秤随随便便带回国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可以的啊,我很欢迎你去我家乡那里看看。”
过了一会,他把手机关了,用布重新包好放在背包的角落。
“很抱歉,但我要节约手机的电量,或许它能在某刻派上用场。”
“嗯。”
大概是因为相处久了,齐利觉得天秤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正常。这样挺好的,这才像是一起前进的伴侣。齐利抱着乐观的心态睡去,天秤则抱着对美好世界的期待入睡,两人亲密地偎依在一起。
[newpage]
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前进。剩余的路程本该一天走完,但他们却只走了不足三分之一。天秤比前一天更易疲惫,走走停停,经常需要休息。
“我想我不太适合长途跋涉。”
“噢,也对啊!”
仔细想想,人家就是个女孩子,天天这样前进可是很伤脚的。而且,她的脸色还是很差,也应该多休息。想明白这一点后,齐利干脆扶着天秤进不远处的山洞里休息,独自收集枯枝准备晚上的篝火。
“今天就这样吧,剩下的路明天再走好了。”
没过多久,下雨了。齐利从外面跑进来,抖抖身上的水,笑嘻嘻地说:“好像停下来休息也不是坏事,下雨太不适合走路了。”
齐利挤在天秤身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放歌。
“我们继续听歌吧,这次换点别的歌。”
看到天秤眯着眼一副想睡觉的样子,齐利故意把声音调小些,换上了轻松的纯音乐。很快,他就听到了相当平稳的呼吸声,她睡着了。他把音乐停掉,在相册里翻找熟悉的身影。
“妈,我要回来了。”
这句话,他只有嘴型在动,没有说出声。然后,他就看着外面的雨,听着雨水嘀嗒敲打地面,无聊地发着呆。
直到天秤醒来,他还在望着外面发呆,但雨已经停了。
“嗯……”
听到天秤的声音,齐利立即脱离发呆状态,扭头来兴奋地说:“醒了?”
天秤听出了他的兴奋,却无法理解他为何这么兴奋。她正常地说:“嗯,我饿了。”
“好,我给你拿吃的。”
齐利迅速而小心地把剩余的压缩饼干拿出来。剩下的压缩饼干已经所剩无几了,只够今晚的,明天就要饿着肚子前进了。他没有多想,扳下一块给天秤,从自己的那份中留下一半,明天早上平分着吃。
“还有剩的吗?”
齐利把剩下的压缩饼干放好,平静地说:“嗯,够明天早餐的。”
他并不知道天秤已经知道了他的小伎俩,哪怕他已经把扳断饼干的声音压到最小了。他没有说谎,他只是没把事实全部说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因为他的举动,似乎获得了某种与战斗无关的特别感悟。
“吃吧,别担心明天,一定会没问题的。”
天秤被齐利的话拉回现实,默默地啃起压缩饼干。齐利咬着压缩饼干,拿出手机给天秤放歌听。
“可以听……昨天那首歌吗?那首容易冷……你最喜欢的那首歌。”
齐利感觉天秤变得好奇怪,他居然听出了害羞的味道。当然,觉得奇怪的也包括她自己。
只是对他做个要求,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好啊!”
齐利没管太多,列表一翻找到那首歌,立即开始播放。在熟悉的音乐声中,他淡然地吃完饼干,整理枯枝准备生火。天秤默默地看着,忽然拿起一根枯枝伸到齐利面前,轻声说:“我来帮你吧!”
齐利真的感觉她变了。不过,这是一件好事,她愿意打开心扉与他交流实在是太好了。他把火机放到枯枝末端,“咔”一声打火,很快就点着了。天秤小心翼翼地把火伸向堆好的枯枝,轻松地烧起了一个火堆。齐利惊讶不已,兴奋地赞扬道:“喔,干得漂亮,一次就搞定了!”
天秤没有说话,但她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手机的相册有很多相片,昨天只是给她展示了一部分而已。今天下午,他花了点时间屏蔽少儿不宜的图片,把她应该会感兴趣的图片全都整理出来。现在,在这无事可做的夜里,浏览相册会是一件很适合度过漫漫长夜的事情。
“这些是我的朋友,我当时正与他们一起参加运动。那天天气很热,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开心。”
“这里是家乡的小河,水浅又清澈,我偶尔会在那里游泳。”
“这是我在……点燃一种像炸药的东西,但比炸药弱得多,噼噼啪啪的很有意思。新年的时候我就会点燃它们,庆祝自己到了新的一年。”
“这个是一点五千克的火鸡腿,我一个人搞定。我真佩服我当时居然能吃下它。”
齐利看图说话,笑着把过去做过的各种事情一件件说出来。天秤听得很津津有味,甚至会跟着他一起笑。虽然这个世界不算完美,但她仍能在某处找到和平与宁静。如果能在那里……
突然,天秤发现新一张图片动了起来。一名女孩子穿着特别的白色服饰在草地上漫步,洁白的衣服在风中飘舞,衣袖飘飘的样子特别好看。她看得目不转睛,齐利便主动地介绍说:“这是中国的传统服饰,我也是最近才感兴趣,就把视频保存下来了。”
“这就是视频?好神奇。”
天秤说话的时候依然盯着视频,仿佛它有着超能力一般吸引着她。这时,她终于明白了,被战斗所抑制的本能正在苏醒。她们是无情的战争机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但是与齐利的和谐相处让她重新拥有了情感。战斗并非是她的一切,她可以为了姐姐牺牲,也可以遵循自己的本能,活下去。
想着想着,天秤哭了。齐利不知所措,只好简单地安慰她说:“你还好吧?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不,我只是激动得流泪而已。我可以像她一样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吗?”
天秤抬头,两人对视。齐利下定决心,握紧拳头诚恳地说:“当然可以,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回去的!”
“谢谢。”
这是天秤第一次感谢,齐利很惊讶,也很高兴她会感谢人。他看着沉迷于手机的天秤,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天晚上,他们格外亲密。
天秤坐在草地上,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那套洁白的衣服。衣袖还挺有分量的,稍微抬起就能明显感觉到。手带着衣袖往脸上蹭,料子有些冰凉,触感光滑柔和,比大衣舒服多了。
天秤花了点时间把衣服理好才慢慢站起来。衣服的结构有些复杂,宽大得有些不方便,但这也换来了独特的美丽。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爱不释手,兴奋得都想跳起来。正好吹起了风,扑到脸上的新鲜空气让人心旷神怡。衣衫随风而动,挥挥手就宛如翩翩起舞。她突然转身,看着向她伸出手的齐利,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向前漫步,走过了断桥,跨过了草丛,到达了繁华的大道。周围人来人往,许多人都穿着类似的衣服欢声笑语,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就是天秤的梦,非常宁静,耐人寻味。即使她从梦中醒来,她也难以忘记梦中的美好景象。
“真是太棒了。”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站在外面看风景的齐利完全听不到。她微笑着伸懒腰,舒服得呻吟起来。该走了,他们目的不同,但目的地是一致的。
吃完早餐的两人立即上路。天秤似乎完全恢复了,看起来很精神,只是脸色还比较苍白。这样一来,齐利就更有信心在今天结束这场疲惫的旅途了。在离开之前,齐利找个角落把枪扔了。留着枪也没有用,还会被人当作恐怖分子,这种事可绝对不能有。子弹倒是留了一点,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留点当作纪念也不错。
越过山丘,城市的边缘近在眼前。可以看出城市有着很大的规模,却因饱受战火的摧残而充满颓废的气息。很可惜,这本该是个不错的城市。
“呼,终于要到了。”
天秤没有问齐利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么个糟糕的地方,就像她从来没告诉他她来自何方一样。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只能永存于心。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待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前往他的家乡。
行走在无人的荒野中,除了附近公路上的引擎声,就只有他们脚踏实地的“沙沙”声。很快,他们靠近了第一栋真正意义上的楼。
“好矮!”
天秤毫不留情地评价道,齐利听了立即笑出声。城市的边缘都是这样,只有往里走一些才会有高楼大厦。不过,这里的高楼大厦恐怕也只会让她失望吧。
“是这样的,这里太偏僻了所以不会建得高。”
天秤把头藏在帽子里,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却在暗中看个不停。她戴着帽子也比他矮半个头,两人牵着手的样子就像是一对兄妹。牵手是为了不让她走丢,而天秤很配合,还乐在其中。
前面是一处检查站,不少人和车辆都在排队检查。检查站是无法绕开的,齐利也正好需要找人问问方向。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耐心排队等待检查。
“小心!”
“嗯?”
天秤忽然用力把齐利往旁边拽。他先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事,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弯腰的一瞬间,他看到这临时的检查站被炸上了天。沙砾石块满天飞,有些还落在他脑袋上,痛得要命。在爆炸的声音从耳畔消散之时,周围响起了熟悉的枪声。
“跑!”
齐利大吼,牵着天秤的手就向后跑,赶紧远离现场。恐慌的尖叫声包惊天动地,周围一片狼藉,简直是末日般的景象。前面有个小巷,可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躲避,狭长的小巷里挤满了人。他正准备拖着天秤继续跑时,第二次爆炸发生了,就在巷子的另一边。墙壁在爆炸中轰然倒塌,进入巷子的大部分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继续跑!”
齐利只能跑。这不是游戏,他什么也做不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只要转个弯他们就安全了。但是,他听到了来自路口的枪声,也看到有人在倒下。
“该死!”
进退两难,无处可逃。幸好旁边的餐厅还开着门,齐利带着天秤进去找个角落躲着。外面几乎没有人站着,现在这情况还敢跑出去那就是活靶子。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因为他们还是没有逃离这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突然,两个持枪蒙面男子冲进来,在餐厅里寻找掩体朝外开枪!然而,没有子弹打进餐厅里,大概是知道这里有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紧张地对峙着,蒙面男子时不时开两枪来保持存在感。
齐利和天秤躲在推倒的餐桌后面,靠得很近,还尽量把身子压低。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甚至没把头探出去桌子看过情况。
“不要乱动,就这样待着等到事情结束。”
“嗯。”
天秤是这样答应的,但她并不同意齐利的想法。她可以解决,也必须解决现在的困境,她不想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
天秤深吸一口气,灰色的眼眸瞬间变为赤红。餐桌外,两块锋利的玻璃片腾空而起,分别划向那两名男子的喉咙!下一刻,玻璃就把他们的喉咙被划开巨大的口子,鲜血直流!他们惊恐不已,慌乱中竟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哒!”
天秤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并不能将他们立即杀死!那颗子弹正好向天秤这边飞来,打穿餐桌并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洞。差一点,差一点就打中他们了!
就在此时,天秤想起了某个晚上齐利的怨言。
“我也不想带,但为了保护自己我必须带上。枪很危险的,要是里面堵了,开枪就会爆炸伤到自己。”
天秤露出了激动的笑容,但齐利把她压在身下没有看到。她驱使超能力顶住他们枪中的子弹,让子弹再也打不出来!
“轰!”“轰!”
枪真的爆炸了,天秤甚至感觉到那两人因此受伤倒地,再也爬不起来。然而,一丝鲜血却从嘴巴渗出,悄悄地滴在地上。
她只是个复制人,她的能力是高度劣化的。仅仅是十几米的隔空操控都会让她感到吃力,更别说强行顶住子弹的冲击了。在子弹激发的瞬间,她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在身上,痛得全身颤抖。但她还是做到了,支撑她的是对未来的渴望和对命运的不屈。
“齐利,我们……已经没事了……”
齐利看着地上的血,心想怎么可能没事?他扶着天秤不让她倒下,小声地问:“你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
天秤只是摇头,伸手指了指蒙面男子的方向。
齐利这才发现周围变得喧闹起来,还听到了众人奔跑的声音。他迅速抬起头,发现那两人已倒在血泊中,身旁是炸成了麻花的枪。齐利明白了,刚才的巨响是枪炸膛了。既然结果已经明了,那他们也该离开这里。他双手滑入天秤身下,用力把她抱起往外走。
“你不用抱我,我很好。”
天秤的语气相当虚弱,一点都不好。他大喊:“不,你不好,你需要救护车!”
军人已经进入餐厅,很快就发现了已经躺在地上的蒙面男子。同时,他们还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抱着个女孩,用英文大喊需要救护车。
[newpage]
齐利睡醒了。
他坐在病床旁边休息,手机摆在一旁用借来的充电器充电。由于她太过虚弱,医院就把她安排在病房里。事到如今,齐利也不急了,回去的手续可以等她稍微恢复一点再办。
天秤躺在床上,应该还在睡觉。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确实该好好休息。齐利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忽然听到床上有动静,抬头就发现她已经起来了。
“你还好吧?”
“嗯,床很舒服,我休息得很不错。”
这样的回答让齐利感到安心。接着,他直接地问出了思考已久的问题:“蒙面男子的枪会爆炸是你干的吧?”
天秤点点头。
“那辆翻了后突然烧起来的车呢?”
她还是在点头。
在坐上救护车来医院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两枝枪同时炸膛很奇怪。她还未卜先知地宣判了蒙面男子的死亡,可她却待在原地几乎没动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有超能力,所以我能做到,就像这样。”
天秤把枕头底下的小铁牌拿出来摆在床边。接着,她的双眼竟变为恐怖的赤红,小铁牌竟在她的注视中缓缓腾空。齐利惊讶地看着铁牌,更对她的变化感到震惊。
几秒后,铁牌坠落,双眼的赤红也渐渐消失。天秤淡然地说:“看起来很厉害是吧?但我只是复制品,是为了投入战场才被制造出来的,这个铁牌就是我的编号。”
那铁牌的编号是10101,齐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会超能力的复制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的寿命很短,大量使用超能力还会缩短寿命。按照我现在的情况,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的话是那么地淡定,似乎非常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仿佛死亡是一种温暖的结局。齐利当然不能接受,激动地说:“我们才刚刚相遇啊,这样不公平!而且,当时的情况你完全没必要使用超能力!”
天秤却摇摇头,笑着说:“我本该在那个战场上战斗至死,但我却来到了这里。我本来想找个地方安静等待死亡,但你却给我看到世界的美好。我非常感谢你,所以那就是我唯一的谢礼。”
齐利有些哽咽,带着些微哭腔说:“可是,你还没有亲自……”
“没关系的,齐利,我已经很满足了。”
过去的这些天她获得了感情,这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已经很满足了。而且,那里的美好,她已经在梦中见到了。
可是,天秤的眼角却流出了晶莹的泪水。齐利立即从旁边拿了张纸巾,帮她擦干这些泪水。
“我可以听歌吗?就那首歌。”
齐利立即把手机放在床上,点开播放按钮,熟悉的音乐立即包围了激动的天秤。她轻声跟着哼唱,悦耳的声音就像小鸟一样好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天秤忽然问:“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上次你没有解释完。”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啊,它叫烟花易冷,就是形容很容易消逝的事物。”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天秤却笑了,轻松地说:“难怪我很喜欢,原来它就是在指我啊。”
可齐利高兴不起来,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将这首歌听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早上,天秤被送进了急救室,因为她吐血了。急转直下的情况让齐利措手不及,他除了叫医生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他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医生的通知。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她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每况愈下,齐利根本没有乐观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名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大声地问:“请问哪位是天秤的亲属?”
“我是她的朋友,她没有亲属。”
“好。虚弱只是表象,我们发现她的器官严重老化,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请做好最坏的准备。”
齐利用力地锤了一下墙壁,手痛,心更痛。一切都对上了,器官的老化与身体的虚弱全都因为她是复制人!
医生离开了,但他的话仍在耳边回想。齐利想起这些天的相处,他们从互不搭理走到了和善交流,却要在这里到此为止。他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无助的感觉浓厚得让人窒息。
“……”
“我很好。”
“我没事。”
“谢谢。”
齐利再也忍不住了,坐在椅子上小声地哭泣。
天秤穿着同样的美丽服饰与齐利牵着手,在草坪上漫无目的地奔跑。她知道这是梦,但一切都真实得宛如身临其境。
这样就够了。
天秤跑累了,主动松开了手。齐利看着她,不甘地说:“到此为止了吗?”
她慢慢地躺在草坪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轻声说:“是啊,到此为止了。”
齐利却没有放弃,大喊:“不要走!”
天秤微笑着摇摇头,缓缓闭上双眼。从此,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他再也看不到那对迷人的灰色眼眸。然后,这个虚拟的世界在齐利绝望的呐喊声中化作了一片虚无。
“不!”
齐利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医护人员撤走生命维持设备。直到他泣不成声,他才意识到他还没准备好迎接死亡。他张开右手,看着那块小铁牌,哭得更伤心了。
“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
面对官员的好意,齐利回复道:“谢谢。我只想把她的骨灰带回去,那里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这个没问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齐利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责任。”
乘坐飞机的齐利很快就回到了家乡,但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跑到河边把骨灰全部洒进了河里。
“我带你来到这里了!”
然后,他拿出纸巾掩面而泣。从此以后,留在身边的只剩下刻着10101的小铁牌,以及艰苦但微甜的回忆。
————完————
(以下是天秤复制人的设定,源自于Wiki)
————————
天秤克隆人没有和本体一样的癫狂人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感情的病态。由她们的语音可以看出她们对厄普西隆(尤其是心灵军团)的忠诚毋庸置疑,甚至随时可以为之献身。
————————
我是根据这个设定来发挥想象力写的文,不得不说,把一个冰冷的战斗机器培养成活生生的人真是极大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