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泰拉深渊——第八章 霜星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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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冰寒正在蔓延,冰霜覆盖了整个区域。一个白色的倩影站在茫茫苍白当中,她指尖流转的法术同她苍白的面容一般颜色,随着咳嗽飞溅的红色在那片冰霜之上是那么刺眼。

  

   她的背后,黑色的源石结晶悬浮着。那从她身体当中生生剥离开来的结晶,这本该给她的身体带来无限痛苦,而她却不为所动。当心中的苦痛远胜于肉体上时,自然也不会感到她的身体正在濒临崩溃。

  

   “我们又见面了,罗德岛。”寒潮随着她的话语袭来,几乎是瞬间我身上的法术开始流转,那是足以冻死人的严寒。“霜星。”我看着面前的少女,思绪在寒风中飘摇。

  

   ……

  

   “轰隆隆……”地块塌陷,我掉入了地底。堆积的碎石快速地将外界的光线掩埋,只剩下些晦暗的光。

  

   我当然没事,毕竟作为一个祂的实验品,从万丈高楼跳下都不会有任何事,何况只是小小的地块塌陷。要是我乐意,用戒指让我发狂,很轻松就能挖开条道路,但我并不想这么做。这些日子里的忙碌总算在这偶发的意外中戛然而止,我总算能够休息一下了。

  

   碍于有人(陈)发现,和避免让龙门成为众矢之的,龙门总算肯把自己的“良心”从下水道里捞出来洗洗了。难民们得到了转移和安置,对于龙门不利的消息也迅速销声匿迹,主流的话语变成了“天灾过后,龙门启动了帮扶程序”。可惜依旧只是利用政客之间的博弈而取得的一些小小成果,自认为远见的短视让他们对于感染者的生死并不在乎,只是不希望让这些人成为其他政治团体针对他们的工具。我难以理解的是,明明出身大炎的魏彦吾,居然不晓得星火燎原、水舟相对的道理,和那群政客一起犯傻,不过现在能有这般情况,也是多有他的协助。

  

   营地的建设也完全打乱了整合运动对于龙门的计划。如果龙门像是其他地方将对感染者的迫害进行到底,势必触底反弹,到时必有大批可用的战斗力在龙门内部作为响应,龙门的防卫再强可能也难敌汹涌人潮的怒火,但当龙门颁布建设感染者临时营地以及未来感染者社区地块建设的方案打破了这一必然趋势。方案既照顾到感染者眼前的需要,又给他们画了大饼,而且让人倍感震惊的是这并不是政治作秀,而是真操实干。所以,在民愤还未消停之时,整合运动提前发动了攻势

  

   对于我来说,报复来得极快。凯尔希以医疗部事务繁多为由,将会见龙门高层的事务一股脑丢给了我。听着那些肥头大耳之徒悲叹自己损失了多少钱、损失了多少名的幽怨,只差没将天下所有罪名安在对营地建设很是上心的罗德岛身上,我多次差点没忍住用戒指划开口子,让我的办公室多些颜色了。

  

   安眠仅需六尺,日食不过三餐,但贪欲的无穷无尽总是那样的让我恶心。以至于整合运动的攻势开始之后,猩红占据了我的双眼时,能让我的注意力集中到指挥作战上的欲望转化竟然不是回去怎么和爱人们缠绵,而是想象怎样高效的方式才能把那些肥猪屠戮。

  

   现在我总算能够休息一下了。稍微感知一下,地层上的两支队伍相处得不错,有说有笑的在刨着废墟,明明上一刻还在战斗……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我坐起身,心灵窥视穿过障碍,我能看见一个不安的生灵躺在那里。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结构,扒开石头,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她在废墟当中沉睡,方才的塌陷让她与我一同掉入了这里。

  

   我当然认得这白色的身影,她方才还与我们交手。霜星,貌似是她的代号。我靠了过去仔细观察,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感觉和阿米娅很接近的年纪,但却没有阿米娅那么充满活力。苍白的面容让人担心她的身体,脸上不时闪烁的痛苦和有着可怕词汇的梦呓,让我担心起她的情况,毕竟不是所有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没事。

  

   我的手向她靠近,想要查看她是不是摔伤了。离她的肌肤还有数公分之远,我的手便感到从她身体里散发的刺骨冰寒,警告着生人勿近。这样诡异的体质我从未见过,从感觉上来看,没有防护措施就去触碰她显然是找死。我收回了手,并不是担心这能够伤到我,而是害怕困扰我的法术会伤害到她。

  

   “爸爸……不……”恐惧,孤独,我能从她的话语中深刻感受到,可我能做的甚少。无论是阿米娅还是迷迭香都有过这样的梦话,那时我可以抱着她们,握着她们的手,告诉她们我在。

  

   但现在我只能坐在霜星身边,尝试用语言去唤醒她。“霜星,醒醒……”一次,两次,面前的“睡美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眼眸,我从未在这么近的地方看过它,深邃的像是一片茫茫雪原。刹那间的迷茫与害怕,当我的身影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清晰的那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一只慌乱的小兽,不肯让我这个敌人看到真实的她。

  

   “你终于醒了。”我松了口气,看起来摔落没造成伤害。“你没杀我,为什么?”霜星满是戒备地看着我,毕竟前一秒我们还在争斗。“嗯……其实该想想我为什么要杀你。”恍然之间,我在霜星的身上看到了阿米娅的影子,即使年龄有别,但都只是孩子。她四处张望,除了缝隙当中能映射些光线进来,周边几乎全被堵死。

  

   我们困在这里了,显而易见。

  

   “你做噩梦了?我听见你呼唤父亲。”我轻声问道。虽然父亲在现在多数娱乐作品中被塑造成不靠谱的模样,但孩子们需要帮助时总会想着父亲坚实的怀抱。她沉默了一会儿。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面前的少女,本该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命运给她的家庭开了一个可悲的玩笑,乌萨斯士兵随手两笔,就将一个家庭从温暖的小镇赶来了寒冷的北地。某一天,霜星在矿场的阴暗角落里诞生,她的生命带着北地的极寒和她父母心中沉重的悲痛来到这个世界,而命运的捉弄可远不止此。霜星呼唤的父亲并不是矿场里那生下她的人。五岁那年,她的父母便被矿场里的士兵们杀害,十岁一直保护她的祖母也因同样的原因死去。十一岁,她自己也将面临那残酷的死亡。

  

   也是那一刻,她遇到了她称呼的父亲。博卓卡斯替,游击队的领袖。

  

   如果只看到这里,在这片吃人的大地上,她的经历竟然算得上还行。从切尔诺伯格逃出时我看到的人间惨剧,让我顺带对乌萨斯这个庞大的国家很是好奇。翻阅了无数资料和与干员们谈心,我知道能从乌萨斯北境无数矿场中能活着出来是何其的幸运。

  

   “嘶……”霜星想要动动身体,但她的手却没有丝毫反应。“请你,帮个忙。我外套左边口袋里有几颗糖,拿一颗。”停顿了一下,她补充道。“你想尝尝的话,也可以给自己拿一颗。”我在她的口袋里摸索,两颗洁白的糖果放在我的手心。我懂得一些传统的制糖方式,如果用稍微高一些的眼光去评判这两颗糖,只能说是粗糙。“看来你对点心有兴趣。”“罗德岛上也有很多的孩子,我有时间的时候,会做一些点心给他们尝尝。”我将糖递到她嘴边。“我知道你很冷,我会注意不碰到你。”

  

   “你知道我的情况?”罗德岛建设感染者临时营地的行动让医疗公司的名望提高了不少,难民们口耳相传的肯定,是罗德岛最好的赞赏。当然这也引出了一个小小的误会,就是罗德岛所有人几乎都被当做了医生。“不,你的身体情况我也是一头雾水,我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体质。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只要你想,冻死我个‘普通人’还是轻轻松松的。”“倒挺有自知之明。”霜星张开嘴,我小心翼翼地将糖放进去。

  

   “不过你并没有这么做,或许我们可以有些小小的信任。”“确实。”她表示了认同,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将糖果放进自己的嘴里,她吃了都没什么反应,糖果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这世界上,有什么能比芙蓉的营养餐更加可怕的呢?放进嘴里含住的瞬间,我看见少女脸上终于绽放出忍受不住的坏笑。

  

   辛辣的滋味随着糖的融化在我的口腔里蔓延,高纯度伏特加和香辛料的滋味完全压制住了那淡淡的甜味,从喉咙下到肠胃,因为刺激而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滚烫。霜星笑得像是个普通少女一般,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太大的反应。“抱歉,抱歉……”一点泪花在她的眼角,她正准备看看我一脸难受的模样,但等着她的却是我一脸的平静。“不,不辣吗?”霜星有些意外,在无数次这样的小把戏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安然自若。

  

   “辣,不过还好。”故事会的点心分享,可不能是单向的。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两瓶100ml的应急理智顶液,让霜星观赏了一下一个大男人与医疗部设计的逆天包装的搏斗。“要尝尝吗?能快速恢复体力和提神的东西。”用戒指的锋刺开了一瓶,我将其一饮而尽。“不过味道好不到哪去,但你现在确实需要恢复一下,对吧?”

  

   面对我的实话实说,霜星有些手足无措。如果要杀死她,在她昏迷的时候方法多的是,何必现在呢?而且我也喝了一瓶证明了安全。而且自己确实需要恢复体力和精神,貌似自己除了味道之外,没有借口拒绝。“好,好的。谢谢……”霜星并没有拒绝,她接受了我的帮助。糖果的辣劲让她能稍微仰起头,我将玻璃瓶里的液体倒进她的口腔里。

  

   攻守之势异也!这下该我看看她的表情了。

  

   类似芥末的呛人辣味在霜星嘴里扩散,带着精制糖的齁甜和药剂专属的苦涩,还有如同高浓浆液一样的怪异口感,她的糖果对比起这个都算是美味。“咳咳……”霜星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难喝的东西,也理解了我为什么对她的糖果毫无反应。“真难喝。”霜星撇了撇嘴,她并不对此感到生气。因为高强度施法而产生的疲倦正快速消退,自己久没知觉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有力起来。他并没有骗自己,味道很差,但效果不错。“你每天都要喝这种东西?”霜星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的模样。“工作需要,工作需要……”我擦了擦汗,若不是为了罗德岛的大家,这种受虐狂都干不出来的事我肯定不会去做。

  

   “好了,你接着说吧。”小小的插曲就此打住,我想要更了解面前的这位少女。“嗯,我讲到哪了?对的,我的父亲……”她脸上的戒备正慢慢融化,相互小小的“捉弄”无形间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在父亲的怀抱中,女孩走出了那片地狱。她和父亲在雪原上奋战,救出了无数与她同样遭遇的人。之后,遇到了塔露拉……她对人生的每个时刻都记忆犹新:第一次突破父亲的庇护,她用法术杀死了敌人,保护了他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队,他们称呼自己为大姊让小小的自己哭笑不得;第一次和父亲争吵,因为观念的不合……

  

   体能的恢复,让她能够坐起来与我交谈,但不意味着她的身体有所好转。霜星中途几次咳嗽,斑斑血迹散落在她面前。感染者因为矿石病获得了更强的法术力量,但这是用生命换来的。我想劝她暂时停止使用她的法术,但思考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如果能够安逸的过完一生,谁愿意以命相博?

  

   远处的一声巨响,不是可以脱困的福音,而是又要在这待着的预告。好像是操作失误导致通道坍塌,又要多花些时间清理碎石。霜星已经恢复行动的能力,但她的法术除了让土石更加结实之外没有其他作用。她的故事已经讲完,霜星看着我,她在等待我说说我的经历。可我这个刚苏醒不久的“失忆症”患者,又有什么故事可说?只能说说我醒来之后的感受。

  

   算是残酷的对比。罗德岛上的生活平静且安逸,有着我珍视的一切。除了没说我身上的法术和它带来的一切,我和霜星说了几乎关于罗德岛生活的方方面面。信使们忙碌地四处奔波,医疗部每天照看病人,人事部的闲时没事做、忙时九九六……外勤干员是我看到这悲惨世界的窗,他们见证了大地上无数的苦难与哀痛。而说到他们,我不得不提到在切城行动中牺牲的同伴——他们是坚强的战士。

  

   霜星认真地听着我的讲述,从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出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是向往。她希望能让她的同伴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但只能由他们的奋斗得到。我提议他们加入罗德岛,被她一句“打赢我就加入”的话给堵了回去。倒不是赢不了,只是我红了眼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可不希望我这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形象在某一刻碎得彻彻底底。

  

   人与人的情感各不相同,但本质的悲欢是同样的滋味。霜星和我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但我们都有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喜怒哀乐。当我看见孩子们向我展示着学习的成果,我会很高兴;当她看见村民窗台上放着给他们的面包酿,她也会感到心中一暖。如果世界上,人们可以不局限于自己划分出的三六九等,放弃追求那毫无意义的虚荣,去感受他人与自己本质上一模一样的悲喜,那这个世界该会有多好。

  

   “有时总觉得,活着真好。”提到了生与死这难避的话题,从我苏醒那天起,我见证的死亡并没有霜星多,但经历不少的尝试,我对于生死的观念有自己的看法。“背负着故人的期待活着,背的越多,脚步也越重,但也越不想死。只有活着才能去完成他们的愿望,即使在这片大地上,活远比死困难得多。”话音刚落,一道光亮随着巨响洒进暗淡许久的地层。

  

   “大姊!”雪怪小队的一行人高兴地喊着霜星,我们脱困了。坍塌两边的交流,让本是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了不少。我和她陆续走出通道,霜星回归到平日里那般稳重。阿米娅很是担心我的状况,即使我压根不会有事,倒是她满手是血让我很是担心。

  

   双方并没有再次战斗。就像是之前没发生过什么一样,霜星赠送了药给霜叶,让霜叶治疗她造成的冻伤;雪怪小队里的一个孩子,被煌闻出了身上私藏酒,惹得一众人发笑……

  

   如果这样的平和能持续下去就好了。

  

   ……

  

   回到现在。

  

   “够了!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再搏杀下去了!”煌看到面前的霜星,作为精英干员的她怎能不知道霜星此刻是怎样的状态。“停下白兔子,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煌的劝解在凌冽寒风中是那样的微弱,若不是她以自己的血点燃了周围,维持最后的一点热量,可能这样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哼。”霜星冷笑一声,温度再次下降。而煌也果断地用小刀将手腕上的伤口划大,让更多的血成为她法术的媒介。

  

   “不,我有理由。作为整合运动的指挥官,我输了;但作为一名战士,我还没输。”霜星的话语和她狂暴的法术一样的坚定,她是来真的。“霜星!”煌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就已经被飞刺过来的冰锥所打断。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悲伤,让寒冷凝聚成形。灰喉的弩已经无法张开,而煌的链锯也已经冻住,若我不加入战斗,那么局势将会是压倒性的失败。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否撑到霜星力竭还是未知数。即使撑到了,那也是惨痛的胜利。那日与我一同被困在坍塌之下的少女,她对未来的憧憬,会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彻底破碎。

  

   不,我可能还有一丝机会。

  

   我颤抖着启动了戒指的机关,锋刺已经划伤了手。我作为罗德岛的指挥官必须留在这里。“有趣的法术,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狂乱的气息从我身上高涨,霜星有些惊讶这样的转变。看似文弱的指挥官,在此刻已经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战吧,罗德岛的博士。那日的交流很是舒心,但今天能活着走出去的,至多只有一方。

  

   霜星的法术已经全开,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渗出,这意味着她的身体来到了极限。战胜她,给她看见希望,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作为整合运动这次行动的仅剩的指挥官,于理,罗德岛不得不与她搏杀。

  

   但于情,我并不想让这个愿望成为她最后的愿望,我必须一试。与可露希尔的实验,让我确定这法术的保护机制可以让不稳定的机械变得结构稳定,但我从未在生物上尝试。霜星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这远胜北地的刺骨极寒是她最后的光辉,我仍有一丝机会。(这就是我说为什么要找合理性的原因)

  

   “还记得你承诺过我的吗?”我问到。霜星稍加思索,她冰冷的话语响起。“我记得,罗德岛的博士。打败我,我,我就加入罗德岛。”她稍微停顿,我知道背后的含义。我当时提议的是让雪怪小队加入我们,但现在整支小队只剩她一人。“现在,它要更改一下了。”我举起手,我的血还未接触到地面就化作了冰晶。本该是狂乱的红瞳此时确实格外的冷静,我的话语响起。“赢了,我不需要你一定加入罗德岛。”

  

   “但我要你活下去。”

  

   “煌。”我下令。“全力保护好灰喉和阿米娅。”“嗯,放心吧博士。”纵使她的脸色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但煌依旧没有放松法术的运用。话音未落,我的身体已经向前奔去。随着我的脚步,因霜星的法术封冻着的地面绽开了朵朵黑色的花朵——那是因为冰雪瞬间融化暴露的地面。若不是有法术的庇护,我这个普通人早死了。霜星笑了,不知道她在笑我的天真,还是另有因素。寒风携带无数冰晶向我冲来,试图将我冻成冰雕之后击碎成末。但就如预想的一般,冰晶不是在我眼前碎成粉末,就是被偏转弹道散落四周。更强劲的寒风袭来,但也无法让我的脚步有半点停滞。

  

   怎么会?自己明明已经是全力了!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心软,霜星施法的手也有些颤抖。自己的法术根本拦不住向自己袭来的男人。为什么她们不攻击?在寒潮与热浪相撞的茫茫白雾当中,霜星看见了我身后的三人并没有因为我吸引了霜星的注意力而趁机攻击,只是在全力抵住自己的寒冷。

  

   而就在霜星恍惚的刹那,我已经来到仅距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博士,把那个白兔子给我好好带回来,我要好好揉她一顿出出气!”为了让自己的法术能够维持下去,用尽药剂的煌只能像这样给自己些心理暗示。博士说要让霜星活下去,煌也希望如此,但已经离死亡这么接近,要怎样才能将霜星拉回来?煌不知道,但她相信博士能够做到。

  

   眨眼之间,我已经靠近了霜星,双手已经张开,像是要攻击的样子。我已经能看到她的表情,霜星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她凄惨的笑了。

  

   如果死在他的手里,或许……还不错。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个恶人,但霜星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侩子手。他有着自己珍视的一切,有着一个名叫“罗德岛”的家。那天的谈话里,她看到了他对未来也有着同样的憧憬,她喜欢他严重的光,她喜欢他所向往的生活……但现在,即使他没有出手,自己也会因为生命耗尽死去。

  

   即使那样美好的日子真的来了,自己可能也没有办法看到那一天了。

  

   霜星的视线已经模糊,意识逐渐离她远去。面对将要到来的“攻击”,她没有闪躲。在失去意识前,对于面前这张面容,她只能够回忆起一些颇具刺激性的东西。那个药,真“乌萨斯粗口”难喝,不知道他每天是怎么能把那玩意儿咽下去的,以后估计他也要每天都喝一瓶吧……濒临死亡,霜星的思考已经混乱。在这一刻,她不再想着厮杀,她为这个将要赋予自己死亡的男人思考。

  

   如果自己能够活着,或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剧烈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温暖的感觉将霜星的身体包裹。这就是死亡吗?并没有那么难受啊。不同于自己自制糖果的辛辣,也不同于热汤刺痛自己脏腑的滚烫,是自己许久不曾感到的温暖。上一次这样的感觉,是父亲将自己从矿场里抱出。他的臂弯是那样的有力和温暖,即使自己已经将他的手臂冻伤,父亲也不曾把自己放下。而现在,不仅仅是心中的温暖,自己的身体貌似也暖和起来。

  

   再见了,博士;大家,我来找你们了。

  

   ……

  

   “大姊,大姊!”呼喊声中,霜星睁开了眼睛。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自己正坐在火堆旁,身边是雪怪小队的同伴们。这里,是哪儿?环视四周,营火安放在了一条笔直的小道上,两侧全是茂密的森林,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黑暗;小道前方很是明亮,而后面则是看不到底的暗淡。

  

   自己从未到过这里,霜星能够确定。身边的伙伴们有说有笑,谈论着最近的经历。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谁又打到了些猎物,谁多杀了些敌人……这样的聊天,让霜星很是舒心。大家都还在,他们没有离我而去。

  

   “大姊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啊……”不知道谁起的头,小队里瞬间被八卦的叽叽喳喳充斥。“你,你胡说!”霜星听到这样的话,下意识就否定了,但她脸上少女的羞涩完全掩盖不住。“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伙伴们都靠了过来,他们想要给自己的大姊把把关,听听这未来的姊夫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古怪的家伙。”霜星没有嘴硬下去,她小声的说着。一个每天都要喝怪异药剂的兜帽男人,读的书还蛮多的样子,有时又像是个执着的疯子,和自己还挺合得来,挺靠谱的……

  

   “哈哈哈哈……”小队里一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他们为自己的大姊找到了心上人而开心。若不是看到霜星脸上的害羞都快滴出水来了,估计他们就要问什么时候成家生子了。“确实不错啊,大姊以后能有这样的一个人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了。”小“雪怪”(雪怪一号)喝了喝自己藏的酒,但火辣的酒精并没让他煞白的面容有半点血色。一瓶酒在小队里传递,每个人都喝了一口,但唯独没有给霜星。

  

   “唔——”前方的明亮处传来了一声号角声,像是集结的号令。雪怪小队站了起来,霜星看到他们的举动,也站了起来。“你们去哪?”看到一行人向前方走去,霜星赶忙呼唤着。他们并没有理会霜星的呼喊,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等等我!”霜星迈开脚步跑去,但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们前进的步伐。直到光亮处近在眼前,雪怪小队的一行人才转过身,看着他们敬爱的大姊。霜星看着他们背后的光亮,那是看不清的地方,是未知的归宿。

  

   霜星向他们伸出了手,但怎么也抓不住他们。雪怪小队笑着,在光亮中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不,不要……”霜星哭着,但她对这一切束手无策。

  

   “大姊,好好活下去。”这是雪怪小队最后的一句话。他们用力一推,带着自己的希望,将霜星推向身后的暗淡。

  

   原谅我们,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

  

   “不要!”

  

   霜星睁开了眼,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象。天花板,玻璃窗,消毒药水的气味……自己在切城见过这样的场景,像是医院病房的地方。

  

   自己,还活着……霜星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自己心还在跳动。手貌似握着什么,是温暖的感觉,是自己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温暖。

  

   “醒了?她醒了!她醒了!”带有哭腔的呼唤在她的耳边的响起。霜星偏过头,一张满是疲惫,留有不少泪痕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刚刚苏醒,身体还很是虚弱,但她依旧喊出了他的名字。

  

   “博,博士……”霜星虚弱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在,我在呢……”我看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太好了,太好了,你活下来了……”再多的情感,堵塞在喉头只剩下哽咽。我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在延续着,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并未离我而去。

  

   我将脸庞紧紧贴着她的手,她手上的温度不断传来,我的眼泪在她的手上流淌。一股热流涌上了霜星的眼角,时隔十余年,眼泪再次划过她的脸庞,没有被冻成冰晶。睁眼,便是自己喜爱的人守在自己的身边,霜星呜咽着。

  

   她活了下来。在她、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必死的情况下,她活了下来。她有了第二次生命,此刻她理解了我所说的话。背负的越多,脚步会越重,但越想活下去。雪怪们希望自己的大姊活下去,替他们去看看他们期望的未来;面前的男人也同样期望着,他已经在这里守了许久许久……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死呢?在绝境当中,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她又凭什么去放弃呢?

  

   ……

  

   那一天,我并未挥出终结她生命的一击。我张开双臂,将她的身体紧紧抱住。这是一场豪赌,当我拥抱住她时,我能够感受到她的生命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她的身体已经无力地倒在我身上。掐灭这丝生命的火苗,远比让它复燃更为简单。印刻在霜星体内的极寒向我涌来,它想要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吞噬,而一道白光随着寒冷的袭来在我身上高涨。

  

   我赌对了。祂的法术,在那一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形态。刹那间,无数法阵和咒文在白光中显现,强大的法术波纹席卷四周,天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文。冰霜在那一刻瞬间消散,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绝景,足以被称为神迹的奇迹。

  

   怀里的人失去了意识,她的体温正在慢慢上升,大口大口带有冰晶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吐出。像是惩罚我的贪心,祂的法术并没有像修复机械一样将霜星的身体完全治好,我怀里是一个气息微弱的生命。

  

   一场生命的接力开始了。霜星的血沾染在我的身上,我抱着她向外面奔跑。猩红充斥在我的眼中,但我只想一件事——救她。

  

   “所有干员听命,立刻开辟一条安全通道……”“紧急请求飞行器支援……”“我们需要协助……”“收到,龙门近卫局将会挡住牧群,加油各位……”“医疗小队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后到达”……无数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通讯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的脚步没有停下。巨大的消耗再次考验着我,我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我的身体仅仅只是被那个法术吊着没有彻底崩溃。我能感到喉咙微甜,血从我的脏腑里涌出,但我的脚步仍没有停下……当有了一次机会,我要紧紧抓住它。不知不觉中,我感觉貌似有人在背后推着我前行,恍然之间我听到了他们在说:“加油,博士,让她活下去。”

  

   直到“坏家伙号”的喧嚣在我耳边响起,数个身着白衣的身影从我怀里将霜星抱走,我才停了下来。罗德岛的医疗精英们已经赶到,我可以休息了。

  

   龙门攻防战,在同一天宣告以龙门的胜利告终。我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去享用胜利的果实。我坐在医疗部的抢救室外,坐了三天三夜。直到抢救室的灯变为绿色,凯尔希一脸疲态地走出来,她难得对我笑了笑。

  

   抢救成功了。

  

   ……

  

   “我和你说啊,那天博士跑的可快了,真就像风一般的男子,估计都能打破罗德岛的跑步记录了……”穿着病号服的煌坐在霜星的床边,绘声绘色地讲述那天我像疯子一般的奔跑。失血过多的煌脸色还是很苍白,但听到霜星醒了过来,没有医疗干员能按的住一个精英干员。煌如愿以偿,她用手狠狠地挼了挼霜星的头,以示对霜星的“惩罚”。阿米娅也是得到了消息,提早从龙门赶了回来,一黑一白两只小兔子在相见的那刻紧紧拥抱在一起,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更能让人高兴的事。

  

   我在一边坐着,看着面前的嬉闹暂歇,是时候让罗德岛增加一位新成员了。

  

   我牵起霜星的手,征求她的意见。“我已经赢了,你也履行了你的诺言,你活了下来。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了。现在,我以罗德岛博士的身份,问你是否愿意加入罗德岛。”

  

   “我愿意。”就像是决定终身大事一般,霜星郑重地接受了邀请。小小的病房里,被欢快的掌声充满。一位战士,在今天加入了罗德岛,成为了罗德岛的一名干员。

  

   ……

  

   一位白衣男子此时坐在罗德岛舰桥上摇荡着双腿,没人能够看到他的存在。“唉,真是贪心的家伙……”他吐槽着,看着身下的甲板,或者准确来说,是甲板之下那间欢乐的病房。

  

   刹那间,他的身影消散。

  

  

  

   来自作者:

  

   本来想着怎么写点涩涩的,但思来想去,还是后面补吧。霜星肯定是博士的,而且我要给霜星一些特殊的身份。

  

   晚上争取再来一更,就是涩涩的东西了,五一特惠的内容。

  

   祝各位一发入魂,赠送十连就出限定鲨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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